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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年輕人總愛用吃貨調侃自己,我曾經也是吃貨,但內涵不同,全無調侃之意。
民以食爲天,食也是知青的天。十六七歲是最能吃的時候,填飽肚子對知青來說乃頭等大事。那時口糧定量,下鄉第一年國家撥給我們每人250公斤毛糧(未經處理的原糧,如小麥、穀子,而非加工後的麪粉、小米),然後逐年遞減,第三年就按農民對待,每年定量190公斤毛糧。在那個缺少葷腥的年代,就這些糧食,不精打細算便要捱餓。
阿城在《棋王》裏展示過知青飢餓狀態下的貪婪吃相,描摹得入木三分;電視劇《血色浪漫》也有知青乞討要飯的場景,但現實中此等事似不多見。我下鄉的地方是產糧區,黃河百害,惟富一套,後套主產小麥和糜子,按說吃飽肚子應該沒問題。不過,由於我們缺乏生活經驗,吃糧沒計劃。新麥子剛下來時,我們幾個男知青後晌下地幹活前,都要去伙房揣兩個饅頭在兜裏,以備飢餓時好填肚子。如此放任自流,知青點的糧食供應能維持多久便成了問題。
有一天收工回來,突然被做飯的女知青告知“斷糧”了。幹了一後晌農活,餓得前心貼後心卻沒飯吃,這怎麼行?可天已經黑了,也沒法向生產隊借糧,女知青們能將就,躲在屋裏不出來,索性這頓晚飯就省了。我們幾個男知青不甘心,一起商量對策,結果產生了兩種方案:一是躺在炕上睡覺以減少體能消耗;二是到村裏尋找吃食。我們五個男知青,有三位贊成第一種策略,我與張某持第二種意見,於是我倆便滿村子轉悠去找吃的。後來老鄉說起我倆當時的樣子,是“眼窩藍窪窪的,像狼”。
串了幾戶老鄉家,看竈臺、炕桌乃至躺櫃上那光景,大同小異,根本就沒有可充飢的東西。後來才知道,老鄉爲了節省糧食,很多人家不吃晚飯;即便吃晚飯,也大都喝一種後套特有的糜子米酸粥,清湯寡水的能照見眉眼。
我實在不好意思像乞丐那樣跟老鄉討要吃食,長這麼大這可是頭一回。正在絕望時,忽聽遠處傳來蓋房打硪的號子:“要穿藍就穿一身的藍,走上那個好比水推船……”我和張某頓時來了精神,意識到馬上就會有吃的了——在當地,不管誰家蓋房,都要請人幫忙夯地基,人越多越紅火,地基夯得就越牢。這些對我們不重要,關鍵是凡打夯者都有白麪烙餅犒賞。機不可失,我倆隨即循聲上前,加入打夯隊伍,餓着肚子夯了好幾輪石硪方纔休息。於是,期盼已久的烙餅端上來了,吃得那叫香甜——竟然是糖稀(用甜菜土法熬製)烙餅!那天晚上,我和張某特有成就感,因爲我倆不僅吃了個飽,臨走還捎了幾張烙餅回來。雖說“狼多肉少”,但將烙餅送給女生時心裏那個得意勁兒,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當然男知青也有份。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這話當年很流行;但吃飯也不能溫良恭儉讓,否則就得餓肚子。有一次走外工挖排水乾渠,我就領教了一回並影響至深。挖排幹是後套最苦重的營生,吃不飽可不行,否則沒力氣挖淤泥,更沒力氣挑一二百斤的擔子爬渠坡。那次挖排幹,頭晌午開飯時,我盛了一碗糜子米燜飯就着酸白菜吃起來,待我吃完這碗再去盛第二碗時,飯鍋裏早就掃蕩一空。我沮喪極了,跟帶工的喊還沒吃飽就沒飯啦!帶工的教導我說:“這後生要鬧機密(搞清楚),喂腦袋(吃飯)時,先將(盛)半碗快吃,待第二碗再將滿滿的,這才能吃飽肚。”天可憐見,爲填飽肚子,還得如此這般講究策略啊!
那次走工,我最大的收穫就是掌握了迅速吃飯的技巧。吃得快才能填得飽,什麼狼吞虎嚥風捲殘雲,什麼吃着碗裏的還惦着鍋裏的,這些招數我很快就學會了。走工結束時,我吃飯速度之快,已經達到令人瞠目的水平——第一碗盛滿碗也不誤再盛第二碗。那時不知有個吉尼斯,要是知道,怎麼也得去申報。當然這是笑話。
從此我養成了吃飯又多又快的惡習,真正變成了吃貨。很多年後我才恍然大悟,吃飯速度快、食量大是個問題。因爲,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論什麼場合,餐桌上吃得最多並最先吃完飯的準是我。現在想起來,很可能是那次走工“先吃半碗飯”留下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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