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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走西口》讓我想起了自己的知青年代。1969年春天,我和同學們到了除去黃土僅有極其稀疏的幾根衰草的陝北農村插隊。那時,只有信天游從老鄉的胸膛裏逼壓出來,證明生命的存在。
在無邊的高原深壑裏,我們這些上山下鄉的城裏娃娃就像茫茫塬上僅有的一棵草,生命只有依託遠處塬上的一聲羊叫,似乎纔不至於懷疑自己確實的存在。這種時候,聊以打破高原深壑靜寂的信天游從遠處傳來——
毛忽閃閃的眼睛軟格溜溜的手,看上了哥哥的人兒你和哥哥走。緊走慢走翻過幾道溝,咱們窮來富去還要走自己的路。山背後的日子沒盡頭,失去了再也不回頭……歌聲是遠處放羊的老人唱出的,他的臉像黃土高原一樣,彷彿刻上了千溝萬壑。老人唱的信天游幾乎全是情歌。在那個極端封閉、極端貧困的環境裏,只要有一茬又一茬的哥哥妹妹的存在,這情歌就會一代一代地流傳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返城後,我曾經把自己關在屋裏,一遍又一遍地聽《走西口》,試圖捕捉那股讓人心熨帖的淒涼味,卻總是難以找到放羊老人的歌聲裏那無法言說的滋味。我想,陝北,那個被風雨粗暴地割裂的貧瘠而赤裸着的高原深壑,那悽苦早已流淌在漢子和婆姨的血脈裏。只有在那裏,信天游纔會是原汁原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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