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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馬叔叔是天津市衛津路中學1971屆初中畢業生,他積極響應國家的號召到農村去。他和8名男同學,被分配到薊縣下窩頭人民公社老曲莊村下鄉。那時的薊縣還屬於河北省,那裏的農村會怎樣,會做些什麼,對於未來他們一無所知,雖然叔叔雄心壯志、滿腔熱情,並且做好了吃苦的準備,但是到達目的地後,眼前的景象令他茫然,村裏尚未通電,家家戶戶使用的是馬蹄式煤油燈——當地唯一的照明工具,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村裏先安排知青寄宿在老鄉家中,後來纔給知青蓋了房子,但相當簡陋。
提起馬蹄式煤油燈這件“寶物”,叔叔說:“對於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感覺很新鮮,不知它爲何物,還認爲是古董呢!可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月,煤油燈可是一件寶貝了。知青們對於這件寶貝記憶猶新!”
它讓叔叔不禁回想起插隊往事。
每當山村的夜幕來臨,叔叔就小心翼翼地將小油燈點燃,小油燈在呈拱狀的玻璃罩內,發出昏暗的光芒,微弱的火苗,搖擺的亮光,點燃後不時還冒出一縷縷濃濃青煙。有時候他們將燈芯捻長些,好讓屋內光線更亮點,儘管如此小油燈的照明範圍還是很有限,但起的作用挺大。
一盞小小的煤油燈,在下鄉的漫漫長夜裏,成了叔叔最親密無間的小夥伴,默默陪伴着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不僅照亮了山村小屋那漆黑的夜晚,也照亮着叔叔知青年代的夢想。
那時,每年麥田都要澆返青水,村裏在開窪地裏搭建有小房子,窗戶是用紙糊的,簡陋的小房內抽水機嗡嗡作響,用柴油機把水抽出來,再用膠管一片一片地澆地,村裏分配叔叔他們分兩班澆返青水,一班澆地時間是從中午12點至夜裏12點,另一班的接班時間再從夜裏12點至翌日中午12點,夜班澆地一般兩人一組,大家輪流出工勞作。
叔叔記得一年冬天的夜晚,澆冬小麥時,天色特別黑,擡頭不見月亮,伸手不見五指,寒風刺骨,叔叔和小夥伴一前一後,走在漫無邊際的麥田裏澆水,空曠的田野上,只有手中提着的馬蹄燈與他們作伴。雖然馬蹄燈是有玻璃燈罩的,但是走起路來,夜風一吹火苗還是特別不穩,因爲燈罩的上端和下端的油壺有縫隙,所以叔叔儘量用身體遮擋狂風,在昏暗的田地裏奔忙。水便緩緩地從田間這頭流到那頭,浸潤麥田……
有時,叔叔也會和幾位知青夥伴圍坐在小油燈下,湊着煤油燈微弱的光亮,吃飯、聊天、說笑話,時間一久不知不覺每個人鼻孔和鼻孔周圍全被煤油燈冒出的黑煙燻黑了,大家你瞅瞅我,我望望你,哈哈大笑。要是哪位夥伴偶感風寒,接二連三地打噴嚏,不斷地揉鼻子、擤鼻涕,那就成了小花臉啦,大家笑得前仰後合地異口同聲道:“瞧!他上臺不用化妝了!”夜晚夥伴們都各自躺下了,還依依不捨地望着那閃爍的小火苗兒,看着它慢慢熄滅方纔入睡。清晨,大夥一起牀趕緊用水清洗被煤油煙燻黑的兩個鼻孔。
鄉村寧靜的夜晚,更多的時候是叔叔最受煎熬的時光。在昏暗的油燈下,叔叔仍然懷念在學校裏讀書的歲月,煤油燈就成了他熬夜的夥伴。在這盞燈下,他閱讀了大量的中外文學名著。小小煤油燈雖不顯眼,但在農村艱苦的環境中,對勞作之餘叔叔學習知識起到了重要作用,煤油燈的燈芯被叔叔換了一個又一個。歲月如梭,叔叔爲煤油燈更換燈芯的功夫嫺熟得連村民都蹺指稱讚。多年後,每逢提及孤燈夜影,叔叔依然別有一番感受在心頭。
望着年逾六旬的叔叔坐在沙發上,娓娓而談他下鄉插隊時度過的那段時光,歷歷往事彷彿在那跳動的火苗中重現。那盞小油燈是叔叔永難忘懷的,每當叔叔想起那盞煤油燈,就想起了在小油燈下的歡樂!長夜漫漫,歲月悠悠,或許也只有叔叔能體味,在那靜謐的山村小屋內,在忽明忽暗閃爍的煤油燈下,自己曾向未來傾述的迷茫、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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