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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6月,毛澤東回韶山,在鄰居家。
新中國成立之初,很多親友紛紛寫信給毛澤東,請求給予幫助。毛澤東根據實際情況,即堅持原則性、革命性,又富人情味、親和力,用不同方式處理了各種親情關系。
婉拒眾親友進京
據載,新中國成立後第一個向毛澤東提出過分要求的,是楊開慧的哥哥楊開智。1949年10月9日,毛澤東致電時任中共湖南省委副書記王首道說:『楊開智等不要來京,在湘按其能力分配適當工作,任何無理要求不應允許。其老母如有困難,可給若乾幫助。』同時毛澤東又致電楊開智,『一切按正常規矩辦理,不要使政府為難』。楊開慧作為烈士,其母理應享受烈屬待遇,故毛澤東要王首道『可給若乾幫助』,但對楊開智等人,則斷然拒絕了其要求。粗略統計,1949年10月至1953年12月底,毛澤東回復相關親情的信件大約有170封,涉及親朋故友150餘人。從『求助』群體看,人數最多的還是毛氏家族和原湖南一師的同學與先生;從求助的時間看,主要集中在1950年上半年,僅這年5月,毛澤東共復信58封給各路『求助』親友,是其一生中回復親友信件最多的月份。
眾親友的『求助』內容五花八門,以要求進京工作者居多。毛澤東母親文氏家族表兄文凱要求到北京工作,毛澤東給表兄文澗泉復信說:『文凱先生宜在湖南就近解決工作問題,不宜遠游,弟亦未便直接為他作介,尚乞諒之。』還親自復信文凱本人,說:『先生工作問題,似宜就近設法解決。』毛澤東堂妹毛澤建過繼女兒陳國生、房叔毛貽華、房侄毛遠悌、毛遠翔等也寫信要求到北京工作,都被毛澤東婉言拒絕。
毛煦生在辛亥革命爆發後曾與毛澤東在湖南起義的新軍中共過事,還當過新軍輜重營文書,仗著早年與毛澤東的關系,開國大典後的一個半月裡,連發三信抵京,毛澤東於1949年11月15日回信道:『前後三函,奉悉,遲復為歉;先生仍以在鄉間做事為適宜,不要來京。家計困難,在將來土地制度改革過程中可能獲得解決。』然而,毛煦生仍不死心,纏著毛澤東要進京工作,毛澤東於1950年再次復信:『北京人浮於事,先生不宜遠游,仍以在鄉下工作為適宜。』
善待烈屬及有功於革命的友人
毛澤東弟弟毛澤覃戰爭年代犧牲,其妻周文楠解放後任沈陽市人民法院刑事庭庭長。周文楠致信毛澤東,稱想接她母親去東北。毛澤東復信表示贊同並又致信王首道,請他考慮『是否可以給以旅費的幫助。如可能,在通例上說得過去的話,則幫助之,如不可能,則要她仍住現地不動,請與文楠商酌辦理』。之後,王首道按規定給予了周文楠旅費幫助。
李漱清是湘潭鄉村教師,毛澤東少年時常去他家看書、請教。1949年11月中旬,毛澤東復信李漱清之子李介侯說:『耿侯兄自一九二八年在湘贛邊界之寧岡縣見過一面,隨即率隊返湘南以後,未再見過。傳聞殉難,似屬可信,時地則無從查問了。尊翁健存,可為慶賀,尚祈轉致問候之意。』這裡所說的李耿侯系李介侯哥哥,李耿侯是毛澤東親自介紹於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的,1928年犧牲於湘南。對這樣的前輩和烈屬,毛澤東對其照顧的確上心。1950年4月,毛澤東致信輕工業部副部長王新元:『已告統戰部李維漢部長,如李介侯到時設法令其入學。』在毛澤東關照下,李介侯進北京人民革命大學學習。一年後,李介侯來信要求在工商企業中安排工作,毛澤東在信上批示:『請王副部長考慮是否可以給予李介侯適當的工作。』後李介侯被安排到對外貿易部機械進出口總公司工作,任工程師。1952年7月,毛澤東給他少年時的私塾同學和鄰居鄒普勛(其父鄒春培曾是毛澤東的私塾老師)復信,邀請他和李漱清『一道來京住個把月』。當年9月下旬,毛澤東在中南海頤年堂會見了李漱清父子、鄒普勛和其他湖南鄉鄰前輩,並共進午餐。
對於烈士家屬,毛澤東的態度是:既要堅決支持普遍性照顧,但又不要單獨性特殊,而是一視同仁地撫恤。他曾復信革命烈士王基永遺孀龍亦飛:『王基永同志殉難,極為痛惜。茲幸遺孤成立,業已就學,為之喜慰。撫恤及幫助令郎等工作或學習事須與全國同類情形者同樣辦理,未便某處獨異,請向當地黨政陳明情形聽候處理。』族叔毛逸民反映湘潭烈士家屬生活困難一事,毛澤東復信:『烈屬的照顧是全國范圍內的事,全國有幾百萬戶烈屬,都要照顧,自未便單獨地特殊地照顧少數地方。但最困難的人民,當地人民政府在減租時土改時及青黃不接的歲月,應當盡可能給以照顧。』
陳玉英自1926年冬至1930年秋,一直在毛澤東和楊開慧家中做保姆。楊開慧被捕後,她也入獄,並與敵人作了不屈斗爭。1957年6月,陳玉英因女兒孫燕昇高中之事寫信求助,毛澤東復信說:『昇學的事,我不宜於向學校寫信。能否考取,聽憑學校。如不能昇學,可以在家溫課。寄上三百元,以後還可寄一些。不要懮慮。』後來,孫燕又因下放農村事去信,毛澤東同意陳玉英母女不要去鄉下,留在城裡,要她們向當地政府說明情況,特別是要把『照顧楊開慧同志的歷史讀一下』。即使像陳玉英這樣關系特近的人,毛澤東仍然不失處理分寸,該給的一定給,不該辦的堅決不辦。
尊師敬老
據筆者查證,毛澤東對他曾經就讀的湖南一師先生們的求助,幾乎是有求必應,從未拒絕過。這表明,傳統文化中的尊師敬老思想,已深深地銘刻在毛澤東的心中。1950年10月中旬,毛澤東致信王首道:『張次侖、羅元鯤兩先生,湖南教育界老人,現年均七十多歲,一生教書未作壞事,我在湖南第一師范讀書時張為校長,羅為歷史教員。現聞兩先生家口甚多,生活極苦,擬請湖南省政府每月每人酌給津貼米若乾,借資養老……請予酌辦見復,並請派人向張、羅二先生予以慰問。』殷殷關切,溢於言表。後在毛澤東關照下,張次侖進入中央文史館工作。
有情有義
對於親朋好友的過分要求,毛澤東會婉轉或客氣地拒絕,但他們遇到真正困難,毛澤東總是毫不猶豫地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如對楊開慧兄長楊開智,毛澤東雖然叫他不要來京,不要使政府為難,但不久後,即派長子毛岸英『回湘為老太太上壽,並為他母親掃墓』,毛澤東特意致信楊開慧母親向振熙:『欣逢老太太八十大壽,因令小兒岸英回湘致敬,並奉人參、鹿茸、衣料等微物以表祝賀之忱,尚祈笑納為幸。』至少從已公開的文獻看,毛澤東送給楊開慧母親的壽禮如人參、鹿茸等,可以說是空前絕後的貴重禮物了。
毛澤連、毛澤榮是毛澤東的堂弟,二人曾寫信要求進城工作,毛澤東婉拒其要求的同時,為解決家計困難,給毛澤連匯寄三百萬元人民幣(舊幣,下同),其中一百萬元為毛澤連母親喪葬費,二百萬元為毛澤連治病費用;又給毛澤榮匯寄二百萬元『助其家用』。毛澤東在信末補充一句:『這些錢均是我自己的稿費,請告他們節用。』房叔毛貽全亡故,毛澤東即給其子、房弟毛澤益匯去人民幣二百五十萬元,以示悼意。
不光是親屬,就是一些舊友,只要有困難,毛澤東也是樂於資助。如高中同學易南屏,毛澤東復信勸他:『體弱多病,不宜外出,更不要來京。寄上人民幣三百萬元,借佐醫藥費用。』毛岳喬是毛澤東老友,當年毛澤東在湖南一師讀書時,曾得到毛岳喬父親在經濟上的幫助。毛岳喬去世時,毛澤東給其家人匯去三百萬元,以報答當年之恩。這些錢,在當時已不是小額。
嚴格約束
1954年4月29日,毛澤東致信湘鄉縣石城鄉黨支部、鄉政府:『我的親戚文家,過去幾年常有人來北京看我。回去之後,有些人驕傲起來,不大服政府管,這是不對的。文家任何人,都要同鄉裡眾人一樣,服從黨與政府的領導,勤耕守法,不應特殊。請你們不要因為文家是我的親戚,覺得不好放手管理。我的態度是:第一,因為他們是勞動人民,又是我的親戚,我是愛他們的。第二,因為我愛他們,我就希望他們進步,勤耕守法,參加互助合作組織,完全和眾人一樣,不能有任何特殊。如有落後行為,應受批評,不應因為他們是我的親戚就不批評他們的缺點錯誤。現有文炳璋同志的一封信,付給你們看。我是同意文炳璋同志的意見的,請你們加以處理。並請你們將我這信及文炳璋的信給文家的人們看,幫助他們改正缺點錯誤。我相信,只要我和你們都采取正確的態度,只要他們不固執己見,他們的缺點錯誤是可以改正,並會進步的。』
毛澤東的這封信寫得情意深長,力透紙背,既照顧了舅家臉面,又鞭策了文家,雖然是批評,卻洋溢著暖暖的親情。
有的鄉鄰故交,也想『借力發力』,但毛澤東明察秋毫,一概拒絕。如前文中所提的李漱清曾向毛澤東反映一些情況,提出一些不適建議,毛澤東復信於他:『惠書敬悉。承告鄉情,甚感。地方事,我只願收集材料以供參考,不願也不應當直接處理一般地方性的問題,使地方黨政不好辦事。』
還有毛澤東個別的早年老友甚至提出一些如請求毛澤東介紹入黨的過分要求。毛澤東曾復信給1920年在湖南一師相識的周容:『組織問題,未便率爾紹介,應就當地有所表現,向當地組織請求,聽候解決。』他還給早年曾在自己主辦的湖南自修大學附設補習學校學習過的張鼎復信:『入黨事要在當地經過一定規章辦理。』這種企圖『拉大旗』的做法,毛澤東心知肚明,及時予以點破。(據《黨的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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