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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一次採訪讓我認識了小李,也認識了小李的大舅哥,我們就叫他大魏吧。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30年過去了,我在一次會議上偶遇大魏,一番敘舊之後,自然問到小李的情況,大魏恨恨地道:他現在的慘日子是自己折騰出來的。
於是大魏給我講小李是如何折騰的,聽得我心中五味雜陳一起翻騰。看着情緒激動的大魏,腦海裏閃現着30年前那個樸實率真小李的形象,想着他現在悲慘的生活,我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我採訪小李時他剛20歲出頭,是個憨實的小夥子,初中畢業在家務農。他和低兩屆的小魏相好了好幾年,可是小魏的父親就是不同意,沒別的,就是嫌小李家窮。小李爲了能夠和自己喜歡的姑娘結婚,可沒少用心思使力氣。春播時,他去魏家幫忙爬犁、施肥、播種;秋收時,他幫魏家收割、運莊稼;自家種了幾分菜地,收了菜也趕緊給魏家送去一半……一來二去,小魏的父親被感動了,剛吐口同意了,小魏被錄取當了小學教師,這下小魏的父親又不幹了。他認爲女兒是拿工資的,嫁給土裏刨食的小李太虧了。小李也絕望了,覺得自己這輩子都配不上小魏了。可是小魏對愛情很忠貞,採取了絕食抗議,表示非小李不嫁。當時正是學校放寒假,小魏的哥哥大魏被他們感動了,他和母親商量說,這事都鬧好幾年了,棒打鴛鴦就是不散,難不成真要鬧出人命來?於是他從母親手裏拿出戶口本交給妹妹,讓他們去登記私奔。小魏的父親知道後怒不可遏,到小李家大鬧一場。過春節時,小李和小魏從北京回來了,生米已煮成熟飯。
結婚後,小李也不種地了,在小學校旁租了一間房賣饅頭,小兩口琴瑟和鳴,生了個大胖小子,日子越過越好。
小李從蒸饅頭賣饅頭起家,逐步積累下辛苦錢,轉行開了個小飯店,36歲那年飯店擴大,還買了住房,小魏的女友都羨慕地說,你有眼光,嫁了個“潛力股”。小李的親戚則說,你娶了個“旺夫命”的老婆,從“貧農”翻身變成了“富農”。
42歲,小李開了酒店,比起賣饅頭,那真是“鳥槍換炮”了。可是小李開始經常不回家了,理由嘛,當然是生意忙。敏感的小魏發現丈夫是和酒店的客房女經理(姑且叫她H)明鋪暗蓋了。小魏從家裏鬧到酒店,經過不屈不撓的鬥爭,小李把H辭掉了,但仍然是三天兩頭夜不歸宿。大魏曾爲此找過妹夫小李,說當年我們家不同意你們的婚事,是我支持了你們。現在你們不愁吃不愁喝,日子很好過,就應該珍惜。小李把脖子一梗,立着眼睛說,事實說明我就是能幹!你們家當時不同意我們結婚,那是有眼無珠,把你妹妹嫁給我那是她的福氣!這一番話把大魏氣得手直哆嗦。他扔下一句:老天會懲罰你的!
不久,有人告訴小魏,看見小李經常和一個女子出入某小區,聽此人描述那女子的相貌正是H。原來小李買了房子,正式包養H。小魏到那個小區去查看,那是一個高檔小區,各項設施遠比自己居住的小區強多了,可巧小魏又看到H正抱着一個嬰兒悠然地曬太陽,小魏氣血攻心,一頭栽倒在地。
從此,小魏經常頭疼,疼起來大把的止疼片往嘴裏塞,到處看病治不好,班上不了,孩子也沒心思管了。小李48歲那年,孩子和一幫小混混去打架,把對方打成重傷。小李回家大鬧,說自己在外拼命掙錢,小魏卻不管孩子。小魏淡淡地問:你把錢都掙哪兒去了?小李啞口,摔門而去。以後他只是每月送錢回家,但絕不在家住。
一日,H領着孩子找上門來,哭訴小李拋棄了她,毀了她的一生。小魏才知道小李在外面起碼還有兩個女人。她給H倒了杯開水,淡淡地說,一生?還早着呢!
H帶來的信息再一次深深地刺激了小魏。小魏頭疼的病沒治好,又添了頭暈的毛病。小魏和哥哥說,我現在工作沒了,孩子也毀了,讓他氣得我渾身是病,我和他離婚!大魏也支持,總不能爲了一個畜生搭上妹妹的命。剛開始小李還不同意,說哪個做生意的男人沒有小蜜。小魏說你讓我噁心。
離婚後1年,沒有名分的H終於忍受不了小李的始亂終棄,砍傷了小李,自己入獄。4歲多的孩子歸小李撫養。酒店黃了,債主紛紛上門。如今傷殘的小李賣了酒店,和孩子住在出租屋裏,靠揀廢品和政府救濟生活。
小李已成了老李,現在他大約是52歲。(信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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