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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我去桐鄉烏鎮旅遊後,坐車去離烏鎮不遠的石門鎮。這裏是我國著名漫畫家、散文家豐子愷先生的故鄉,建有豐子愷故居緣緣堂和紀念館。
我在緣緣堂豐子愷先生寫字檯前的椅子上坐了坐,對着方格窗出神;我在樓上樓下走了一遭,欣賞着豐子愷先生的那些漫畫,體味着其中的含蓄、淡雅、真摯、童趣、幽默的意境。然而最能撼動我心扉的是豐子愷先生的一份“文革”期間的交代材料,它真實地記錄着先生怎樣面對那個尷尬的年月。
他這樣寫交代材料:
“1968年3月31日
6時起身。7時早餐。8時學習毛主席著作——《反對自由主義》、‘老三篇’。10時休息,整理衣物,洗腳。12時午餐。14時學習毛主席語錄。16時休息,抄寫思想交代。18時晚餐。20時半就寢。全日無來客。全日無出門。”
在那“祖國山河一片紅”的1968年,被勒令交代是個什麼滋味,從“文革”過來的人心裏都有數,不堪回首。而豐子愷先生的交代中沒有“最最最”,沒有上綱上線,沒有檢舉揭發,實在難能可貴。
從整理衣物,到洗上一次腳,豐子愷先生交代着每時每刻,不可謂不老實。然而字裏行間包含着什麼呢?是不屑?恬淡?超脫?平靜?小品漫畫式的交代材料,不到一百字,卻如同一道劃破茫茫夜空的閃電,在參觀者的胸中電閃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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