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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冬天的一場大雪,來得既突然又猛烈。頭天,我們這些連隊民工,還在二百里開外的海河工地揮汗如雨地挖河築堤,一覺醒來,工棚頂上的高音喇叭,起晨鐘作用的東方紅樂曲聲便沒有像往常一樣準時響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沙沙的聲響,挑簾一看,哇,好大的一場雪,地上已有半尺多厚了。
由於這場大雪,氣溫驟降,海河工程只得暫告停止。一聽說可以捲鋪蓋回家,人人歡呼雀躍。二百多里路,又是這樣的雪天,連隊給我們安排三天回返行程,每人發五斤糧票和三塊錢路途費用,食宿問題趕到哪裏找當地的村幹部安排解決,我們按標準付費付糧票,記得是每人每天五毛錢一斤半糧票,住宿號羣衆的房屋,不用付費。
爲了儘量把時間往前趕,我和同村的柱子哥一直走到大天黑,才走進一個偏僻的小村莊,村幹部胸有成竹地打發一個小男孩,將我倆領進靠近村頭的一戶人家。此時雪已止了,家家戶戶都在忙着清理院落中的積雪。我們入住的這戶人家,老兩口兒正在院落裏忙着掃雪,另有個十七八歲的姑娘挑着竹筐一趟一趟地往外倒。海河民工是按部隊建制分爲連排班,要求也要像解放軍那樣走到哪裏都要和當地羣衆打成一片。於是我倆放下鋪蓋,便投入這家人的清雪勞動。沒用個把小時,滿院的積雪被清掃得乾乾淨淨。這時,細心的柱子哥發現姑娘肩上的竹筐換成了一對水桶,正挑着往外走,知道是去挑水,便拉着我跑過去,要換下姑娘。姑娘說,水井在村外,有二里路遠呢,你們不認得。我讓她放心,不認識路,可以問。
的確不近,加之天又黑了下來,路上幾乎不見人影,好在迎面走來一個挑水的中年婦女,爲我們指點了路徑。可是,當我倆挑着滿滿兩桶水回返時,發現那個中年婦女並沒能走多遠,還以爲是在等我倆呢,走到近前才發現,她是不小心滑倒崴了腳。柱子哥是村裏的赤腳醫生,在海河連隊當衛生員,崴腳這樣的小傷自然不在話下。只見他這兒抻抻,那兒揉揉,最後說了句,好了。中年婦女果然疼痛大減,能扶在我身上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晚飯雖然簡單但溫馨,房東三口加上我和柱子哥,五人圍着一張小方桌,真像一家人一樣有說有笑地不分裏外。飯才罷,那個崴腳的中年婦女上門了,她來,一是對柱子哥的救治表示感謝,另外還領來兩位街坊鄰里,也是在這場大雪中摔傷了腿腳,讓柱子哥給按摩按摩。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柱子哥便離開小村繼續趕路。雖然雪後的天氣寒冷異常,可當我倆迴轉身來,看見房東一家三口還有崴腳婦女以及她的幾個鄰里,仍站在村頭頻頻向我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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