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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亞軍是北京華大方瑞司法物證鑒定中心主任。她從事親子鑒定已10年,經手了2萬多宗案例,每一宗案例背後,都有著一場外人不能知曉的悲歡離合。
家庭因親子鑒定解體重組
一個叫王紅的30多歲漂亮女人,帶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來到鑒定中心。
王紅說,因為總有人對丈夫說兒子和他長得不像,因此丈夫打算下周帶兒子做親子鑒定。她左思右想,決定先丈夫一步。
因為是加急委托,第二天鑒定結果就出來了。經過比對,孩子的確不是王紅丈夫的親骨肉,而是她和舊情人的兒子。當工作人員把鑒定結果通知王紅時,她變得很激動,哭得稀裡嘩啦。她說這個鑒定結果出來,家庭肯定就要完了……』王紅哀求,『如果我丈夫來做鑒定,求你們給他做份假的鑒定結果吧!』鄧亞軍只能婉言拒絕。
一年後,王紅的丈夫來到鑒定中心,要求調取鑒定報告原件。此時,他與王紅已經離婚了。『那王紅現在怎麼樣了?』『她又結婚了,跟孩子的父親。』男人說,他也重新組建了家庭。
鄧亞軍覺得,這個案例中的每一個人都算是比較幸運的。可是多數案例的背後,都有一種人生如戲的錯覺。
成人的放縱孩子去承擔
如果你問鄧亞軍,做過那麼多親子鑒定,男人和女人究竟哪一方更讓人同情?她的回答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孩子!
知名青年男演員S,結婚後有了一個孩子。忽然有一天,一個以前好過的女人找到他,說給他生了個兒子。S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對方卻說:『你愛信不信,大不了我把這事捅出去。』S只得盡力安撫。又等了幾年,孩子已經上學了,S的態度始終是不清不楚,以拖為主。女方於是向S提出了最後的解決方式:錢!
S不在乎錢,他在乎的是,這個婚外生的兒子究竟是否與自己有血緣關系。於是,S托人找到了華大方瑞。
後來的鑒定結果顯示,男孩的確是S的親兒子——這個結果雖然讓S有點意外,但也不無驚喜。很快,他給了孩子母親一筆錢,自己把孩子留下了。但為了事情不被外界知曉,他並沒有將孩子放在身邊撫養,而是送到了外地。這個孩子有個明星父親,卻不能像別的孩子那樣光明正大地享受父愛,反而連母愛都失去了。
有一年父親節,鄧亞軍看到S在電視上做節目,講的都是自己的家庭生活,提到了很多他和孩子相處的細節。只是,他口中的孩子,是指婚內的那個已經成年的孩子,至於那個現在還很小、正需要父母疼愛的孩子,S只字未提。
非婚生比率之高
2007年,鄧亞軍接到公安分局打來的委托電話,要幫一個孩子做親子鑒定。孩子叫小禾,還不到6歲。小禾父母未婚生子,他出生剛幾個月,媽媽就拋下他和別人跑了。接著,他父親犯事進了監獄,他從小住在伯父家。
民警說,小禾沒上戶口,眼看著快上學了,必須經過親子鑒定這個程序。采樣那天,伯父帶著小禾從很遠的地方趕到公安局。伯父是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家裡窮得很。送走小禾和大伯,鄧亞軍又前往小禾父親服刑的監獄。
獄警說,雖然小禾父親犯罪入獄,但他每次給哥嫂寫信時都會囑咐一定要讓孩子學好。前段時間他擔心孩子沒學上,情緒還出現了波動。
小禾的父親得知鄧亞軍他們剛剛見過小禾,急切地問:『我兒子怎麼樣,還挺好吧?』鄧亞軍笑著說:『挺好的,孩子很聽話,已經挺高了,他肯定也很想見到你。』小禾父親聽了,連連點頭。他服刑5年,連兒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取完樣本,鄧亞軍離開了監獄。民警也輕松了不少。可結果很意外,小禾和小禾父親的DNA數據並不匹配,兩人之間沒有血緣關系!看到這個結果,鄧亞軍的心情非常復雜。民警知道後,驚訝得好半天纔說:『怎麼會這樣呢?這下可麻煩了……』
鄧亞軍明白『麻煩』意思——這樣的結果出來,就意味著無法再按這個程序給孩子報上戶口了。還有,萬一小禾伯父知道孩子與弟弟沒有血緣關系,他還願意繼續照顧小禾嗎?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無論鑒定結果是怎麼樣的,他們都有足夠的能力去面對現實,去承擔應該承擔的責任。可是,孩子卻不一樣,孩子太無辜了!』鄧亞軍常常無法忘記那些來到鑒定中心的孩子,無法忘記那些孩子的眼神。盡管他們年紀很小,但是一看他們的眼神你就明白,他們其實什麼都知道。
鄧亞軍每年都要做好幾千例鑒定委托。從近幾年的數據看,非婚生比率呈逐年下降的趨勢,但是每年的非婚生比率還保持在20%以上。這個數據意味著多少個家庭因此而解體?鄧亞軍不得而知。
有時候,鄧亞軍這樣安慰自己:『我不過是揭開謎底的那個人。』 (據《百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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