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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是偉大的人民領袖,也是一位語言藝術大師。他的日常談話,極具個性和魅力。研究他的談話技巧,會發現“衍名”是他最喜歡、最常用的手法之一。
何謂“衍名”?簡言之,就是說話人根據自己的主觀意向,將別人或自己的名字加以解釋、推衍,以創造某種積極的表達效果。“衍名”的運用,使毛澤東的談話幽默詼諧,餘味無窮。
毛澤東身邊護士長叫吳旭君。毛澤東有一次跟別人談到她時,說:“‘無細菌’這個名字好,她是搞醫務工作的,講究衛生,沒有細菌,這樣就可以不生病了嘛!”
1958年,毛澤東接見《新民晚報》總編輯趙超構,一見面,他就對在場的人介紹說:“宋高宗(趙構)的哥哥來了。”60年代一次國慶觀禮會上,毛澤東見到沙千里,便問候說:“沙僧,你好!”1969年“九大”開幕,河北省六位軍長中只有鄭三生被選爲中央候補委員。毛澤東得知這一情況,見到鄭三生時就開玩笑說:“見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呀!”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毛澤東經常參加一些中南海里舉辦的舞會。舞會上,他總要同人家邊跳邊聊。經常會出現的對話:“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靳英華。”“靳英華——金銀花、胖大海兩樣中藥,對嗓子很有好處,你的嗓音一定很不錯。”“你叫柳湘榮?是哪個字啊?”“是三點水加個相信的‘相’。”“那你一定是湖南人吧?是我的同鄉嘛!”“你叫李勇?看來你父母不希望你是膽小鬼,對吧?”
毛澤東也常用“衍名”的方法讚揚、勉勵同志。初識賀子珍不久,有一次毛澤東問賀子珍的名字是誰取的,賀子珍自豪地回答:“是我自己取的。”毛澤東笑着說:“啊!自珍自珍(賀子珍的原名),自己珍重自己,這名字挺厲害的嘛!”
一次毛澤東跟蕭勁光將軍談話,他說:“我那首《採桑子·重陽》是寫你的。你看,‘一年一度秋風勁’的‘勁’字,‘不似春光,勝似春光’的‘光’字,不就是你的大名嗎?”一番話說得蕭勁光感動極了。
在延安時,一次會議之後,毛澤東見到一個爲他站崗的小戰士,便問他:“小同志,你叫什麼名字?”小戰士恭恭敬敬地回答:“主席,我叫孟飛。”毛澤東笑了,連聲說:“好嘛!孟飛,高天猛飛,將來肯定有出息!”有意思的是,這位小戰士後來當上了空軍飛行員,真的“高天猛飛”了。
長征途中,毛澤東在一次高級將領會議後,接見了許世友(原名許士友)。他說:“士友,士友,你現在是軍長,不是戰士了。《共產黨宣言》中有個口號,叫‘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應該放眼世界嘛!把‘士友’改成‘世友’——世界之友不是更好嗎?”許世友從毛澤東的談話中進一步領會到無產階級要解放全人類的偉大真理,從此更名爲“世友”。
1952年,毛澤東視察黃河,問治黃委員會主任王化雲:“你這‘化雲’是哪兩個字?”王化雲回答後,毛澤東笑道:“這名字好,化云爲雨。半年化雲,半年化雨就好了。”
周小舟在抗戰前後曾任毛澤東的祕書。“小舟”之名即由毛澤東經常叫他“小周”而來。1956年,毛澤東視察湖南時,見到當時已任湖南省委第一書記而久未見面的周小舟,便高興地說:“好,小舟變大舟了。”
作家舒湮原取筆名爲舒諲,“湮”系被排字工人誤植所致。1957年毛澤東跟舒湮談話,得知此名原由時,說:“這也好嘛,一開一合,一浮一沉,矛盾的對立統一,集於你一身了。”
李達是我黨著名哲學家,毛澤東見到他說:“你叫李達,比黑旋風李逵還厲害,他只有兩板斧,而你有三板斧。”
毛澤東還用自己的名字激勵戰友。1952年,彭德懷回國向毛澤東述職。談興正濃,毛澤東忽然問道:“老彭呀,你的小名叫石穿?”彭點點頭。毛澤東說:“你叫石穿,我叫石三伢子。我們是兩塊石頭嘛!”“我豈敢與主席比,主席是寶石,我彭德懷不過是一塊冥頑不靈的頑石。”“我也是石頭麼,我們兩塊石頭,一塊扔給杜魯門,一塊扔給麥克阿瑟……”
毛澤東也曾用“衍名”嘲諷敵人。1945年國共談判期間,毛澤東應邀對文藝界人士作演講。演講後有人問:“假如談判失敗,國共全面開戰,毛先生有沒有信心戰勝蔣先生?”毛澤東不作長篇大論,卻借蔣介石和自己的姓氏作答:“蔣先生的‘蔣’字是將軍的將字頭上加一棵草,他不過是草頭將軍而已。我的毛字不是毛手毛腳的‘毛’字,而是一個反‘手’。意思是:代表大多數中國人利益的共產黨,要戰勝代表少數人利益的國民黨,易如反掌。”這裏,毛澤東借對“蔣”字形體結構的分析,辛辣地嘲諷蔣介石不過是“草頭將軍”,形象地說明了國民黨反動派不堪一擊的道理。
毛澤東的語言藝術,是他留給後人的寶貴精神遺產之一。
據統計,毛澤東“在名字上做文章”不下百例,在“衍名”藝術的運用上堪稱登峯造極。他運用這一技巧時,因人、因時、因地制宜,靈活多樣,變化無窮:有時直解,有時別解,有時拆字,有時拈連,有時展開聯想由此及彼,有時抓住一點因緣隨意想象、渲染……充分展示了他駕馭這一語言藝術的高超本領和深厚造詣。(王培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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