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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60年代初,我常去濱江道外文書店。一次,買了幾本俄文書,有3冊是特價,每本5分錢。
其中一冊介紹法國畫家杜米埃,而我根本不知他是何人。出於好奇,回家便先翻閱那本小書。原來他是19世紀法國著名進步畫家,因創作政治漫畫曾被捕入獄,令我頓生敬佩之情。看完我就將書放到書架上,以爲今後再也不會翻它了。因爲要讀的書很多,何況我並沒打算搞美術,更沒打算搞法國美術。
浩劫中,有同事把書當廢品賣。小販嫌外文書書皮佔分量,要撕掉書皮才肯收,書的命運和人的命運一樣悲慘。但我不相信人和書會永遠這般不幸,將一本本書精心保護,誓與書籍共存亡。終於熬過黑夜,我和同事們個個精神抖擻,奮起直追,要追回那被耽誤了的時光。大家都躍躍欲試,想幹一番事業。1978年我從報上得知北京某出版社推出一部《外國文學家的故事》。這則消息啓發了我,我也可以寫一本《外國藝術家的故事》啊,於是立即寫信向出版社毛遂自薦。編輯回信說社裏的計劃是將音樂家和美術家分成兩個選題,前者已約好作者,讓我寫《外國美術家的故事》。爲此編輯特地來津,將準備納入該書的美術家名單與我共同商討,名單中恰有杜米埃。隨後經兩篇試稿通過,便算敲定了。
撰寫書稿需蒐集、閱讀大量資料。於是那本在書架上沉睡多年、經歷浩劫卻安然無恙的《杜米埃》便派上了用場,成爲衆多參考材料之一。在撰寫書稿的過程中,我順便將《杜米埃》裏最精彩的一段編譯成一篇文章《杜米埃入獄》,寄往某文學雜誌,1979年刊出。那本《外國美術家的故事》則在1981年問世,後獲第四屆中國圖書獎一等獎,從此我一發不可收。
得益於新時期的政策,1983年通過公平競爭,我所申報的一個外國文學項目作爲天津市社科重點項目獲得資助。校領導十分重視,給予大力支持,讓我專職從事研究。改革開放之初,出版形勢好,社會風氣好,我在8年內出了5本書。我的先生經常取笑我:“一本5分錢的小書催生了你的處女作,讓你走上寫作的道路!”
的確,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書籍,哪怕很不起眼的小書,對人的一生都有可能產生意想不到的影響。(龍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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