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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末的一天,我同往常一樣,清早起來便提着一壺水去樓下給我家的那盆花澆水。
說是花,那是廣義上的稱呼,嚴格來講,那是一盆被人稱做搖錢樹的綠色植物。已經養了八年了,枝杈談不上虯枝盤曲,卻也是老皮皴皺,泛着白、頂出黃,似一位經風沐雨的平民老者,寫滿了滄桑。它的葉子在往年此時,早已大如春餅,密密匝匝,扮出一片繁榮,因爲去年冬天寒冷,放在陽臺上的它葉子一片片地掉落,終至只剩幾莖枝杈,勾勒出極爲簡潔的身影。春來了,枝杈上又萌出許多小包,這小包便發芽,便抽枝,重新鑽出綠葉。我驚歎它頑強的生命力,也便懂得須更加珍惜它。於是,我把它搬到樓下,讓它接地氣,讓它沐浴日月風雨,天天都要查看一番,隔一兩天便要澆次水。
卻不料,搖錢樹沒了。我大驚,連忙找物業:是不是這盆花擺放得不是地方,移到別處,是不是它與周圍花草不相匹配,有礙觀瞻?物業搖搖頭:巴不得大夥把自家的花都放在樓下打扮小區呢!我便在小區裏轉來轉去,看到有花盆的地方就湊近瞧一瞧,但見五色花朵綻露笑靨,青枝綠葉盡是別人家的風景,哪裏還見得到我家那盆搖錢樹的身影?
妻說,一定是人家看上咱那個大花盆了。這花盆好大好大,是好多年前在曹莊子花市場買的,費了好大勁才弄到家來的。如今再想去買,恐沒這個力了。妻說,認倒黴吧。這就是如今的鄰里!我不甘心,一定要想法出出氣。又一想,倘我寫幾句話勸誡一下偷花人呢?於是,我用電腦打下這幾句話“……偷花的人也愛美,但這種偷的慾望和行爲是醜的;搖錢樹是綠色的,切莫因貪小便宜把自己的心靈變黑……”打印了幾份,貼在小區。妻冷冷一笑:“對牛彈琴!”一位看我貼這段話的大媽氣憤地說:“太客氣了,該狠狠罵他一頓。”
我也認爲寫這幾句話不會有什麼結果,讓我罵卻又不會,但把它貼了出去,便覺心裏平靜了許多。
卻沒想到,第二天早晨,妻在陽臺收衣服,向我喊道:“你看,是不是咱那盆花回來了?”我湊過去看,果然,在我丟花的地方又有了那一團熟悉的綠。我急匆匆跑到樓下,沒錯,那盆搖錢樹又回來了!那一刻,我想到了妻的冷笑,想到了大媽的義憤,也想到了我心底的那種失望和憤懣。我忽然想說,我們都錯了。人心向善,在於調動,在於挖掘,在於我們用與人爲善的態度和情感傳導和感染。想至此,我又寫了幾句話貼了出去:“失而復得的不僅是我的花,更有我對我們這個社會的積極認識,我對諸位芳鄰的信心和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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