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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窖過的果品,脫去了艮氣,蘋果啊棗啊之類,無不甘甜可口,梨也是出窖的細甜爽脆。春光滿眼,春風拂面,水果攤上奼紫嫣紅,一片春色。嫩黃碩大的雪花梨是人們喜愛的早春水果,妻買了一些。
我窩在沙發裏瀏覽雜誌。妻用瓷盤端過來一隻梨,放在茶几上。仔細地削了皮的梨,白生生的,站在盤子上簡潔的藍花中間,越發顯得飽滿,梨肉上似乎要溢出的汁液在燈下映出點點晶瑩的光。
我看了看,不是不動心,但沒打算吃,因爲想到了世俗中也是妻子生活中的“分梨(離)”忌諱。妻已經到了被人尊爲奶奶的年紀,是個在紅旗下長成的奶奶,可她左一個右一個的忌諱比長輩一點兒也不少。家裏沒有吸塵器,掃地用掃帚,一把掃居室,一把掃廚房,兩把掃帚不能放一塊兒,據說放一塊兒兩口子就會魔咒附身似的無端吵架。還有吶,如果早晨看見一隻蜘蛛,妻便很高興,如果晚上看見,妻就會反覆叮囑行路、做事要多加仔細,這是因爲“早蛛喜,晚蛛憂”。生活中妻還有不少這樣的忌諱。“分梨”是比這些都大得多的忌諱。不必我提醒,我想,妻是會認真應對的,求得化險爲夷。
但是,一隻梨,除非一人獨享,兩人分吃就要被“分離”。我微笑着,等待着這場似乎不可避免的親情與世俗的博弈。
妻也坐在了沙發上,說春日天氣乾燥,吃點梨可以養肺潤喉。說着她用水果刀削下一小塊梨,丟進茶几下的小垃圾桶裏——“三人”共食,則無“分離”之虞矣——於是,一刀中剖,梨被切成兩半兒,雪白雪白的,有點像兩瓣玉蘭花,在藍花瓷盤上。之後,我倆伸手各拿了一半梨,心無疑懼地吃起春天的養生之物。
妻用小智慧爲她相依的丈夫輕鬆化解了世間洶洶的俗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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