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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電視劇《老農民》,除了牛大膽,最吸引人眼球的就屬馬仁禮了。馬仁禮是地主子弟,雖聰明機智,卻又有幾分狡黠詭祕,雖膽小怕事,卻又樂於助人。以前,提起地主,人們會想到周扒皮、黃世仁、劉文彩,他們心狠手辣,殘酷剝削壓迫貧苦農民。而新社會,地富及其子弟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豔陽天》裏的馬小辮、《金光大道》裏的馮少懷、《龍江頌》裏的黃國忠等,個個惡貫滿盈,喪心病狂地要變天。
當年插隊時,接觸了不少地富及其子弟,覺得他們並不像作品裏描寫的那樣。近幾年的一些作品則比較真實地塑造了這一羣體:比如電視劇《闖關東》,電影《一九四二》都比較真實地描寫了舊社會的地主;而對新社會的地富子弟,塑造得比較真實的當屬《老農民》裏的馬仁禮。
我們村不到30戶,有四戶地富。這些人有着共同的特點。首先,他們都很老實,不敢“亂說亂動”,恐怕得罪誰,幹活很認真,很賣力。記得有一次下工,路過剛剛割完的谷地,遠遠看去有六條壟明顯不同於左右,谷茬都貼着地面,也沒有落下的穀穗。隊長認真查對後發現,這是一個富農子弟乾的,隊長大力讚揚。其次,他們幾乎都是農活的高手,甚至有絕活,一個富農子弟是個啞巴,每年秋末,在寒冷的河裏漚麻,又冷又臭,漏粉時在鍋裏架粉,又累又燙,啞巴都是不二人選。再有,地富子弟家庭都比較殷實,很會過日子,精打細算,不幹任何違規的事。最後,他們有點文化,往往也得到村裏的重用,家庭及個人的衛生情況也好於其他農民。
剛到農村,我們特別不理解的是,怎麼貧下中農和地富子弟都打成一片了?沒有人歧視他們的,他們小心翼翼,心有餘悸,人緣都不錯,和其他農民該婚則婚,該嫁則嫁。不過,一旦趕上“運動”,該批則批,該鬥則鬥,其實大都是走走形式,做做樣子,轉過天來該幹嘛還幹嘛。只有個別人藉機報復,結果是地富子弟沒鬥臭,報復者自己則丟盡顏面。他們和知青的關係,就是敬而遠之,當時,知青在農村是敏感人物,沒人敢碰。地富子弟們始終和我們保持一些距離,客客氣氣的,儘管我們對他們也有過傷害。
離開村子十幾年後,我想回村看看,但想起當年對那些地富子弟們的傷害,使我猶豫不決。回到村裏,我見到曾經被我們傷害過的地富子弟們,向他們道歉,他們反而誇我們懂政策,同情農民。一個富農子弟甚至還記得當年批鬥他時,是我說的一句“他還不到25歲,屬於富農子弟”,而避免了他的屈辱。看來一代農民,包括那些曾經的地富子弟,留在心裏的只是一代知青與他們的友誼和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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