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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看見疲憊的妻子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踏上南上北下的列車,從一個城市輾轉到另一個城市,滿懷希望地奔赴一個又一個的打工驛站開始新一輪的打拼時,我就在心裏祈禱,但願她不再漂泊。
妻子是一個技術水平較高,且個性極強的婦科醫生,她擁有一份普通人不敢奢望的高薪,可就是這每月萬餘元的薪水使她和私營醫院老闆常常發生矛盾。她不願意違背醫德,爲患者做過度的檢查和治療,品性純良的妻子爲此不得不頻繁地更換工作單位。多年來,妻子輾轉湖南、湖北、浙江、廣東、遼寧、貴州等十餘個城市,先後在多家醫院從事婦科醫療工作。許多私人醫院考覈她的業績,不是她的醫療質量、患者口碑,而是她爲醫院賺了多少錢。因爲醫院的利潤和醫生的業績決定了她的去留,醫院與醫生的合作關係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這也決定了她的漂泊。
漂泊他鄉的日子裏,妻子一直堅守着:人在屋檐下,也要不低頭。無論在怎樣的環境,都得擁有做人的傲骨,都要堅持做醫生的道德和原則,決不能將自己的收入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妻子經常在短信中對我說:別看醫生待遇優厚,外表風光無限,但醫生的內心也有深深的苦衷和無奈。醫生首先要面對形形色色的老闆與患者,稍有不慎就會被無良的老闆責罵,被患者誤解譏諷,像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業績不好、利潤不高時,會受到無良老闆的斥責,分分鐘面臨着炒魷魚的危險;患者認爲療效不佳,費用居高不下時,會懷疑、辱罵甚至拳腳相向,人身安全沒有保障;這兩種情況常常難以周全。
漂泊的日子久了,妻子也厭倦了這種孤身一人在異鄉打拼,一家三口分居三地的漂泊生活。她渴望穩定,渴望理解,渴望賞識,渴望親情,渴望一家三口朝夕相伴,渴望衣錦還鄉葉落歸根。儘管妻子渴望結束這種無歸期漂泊的慾望非常強烈,但當她想到老家的舊房需要改造裝修,兒子讀書,雙方年過七十的父母要安享晚年,她又不得不打消這種念頭,繼續漂泊在他鄉。
漂泊沒有歸期?這不僅僅是我和妻子的感覺,也是天下所有打工者的共同感嘆:或爲情所累,或爲家所困,或爲物質所誘惑,或爲工作事業所困擾。今天當我執着地堅守在保安員的崗位上爲民保一方平安,妻子的平安卻讓我常常掛懷。
已是中年,何時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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