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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60年代末至70年代我在山西平陸插隊。那年春節前我回家探親,到天津已是除夕。
一進家門,母親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我,好像我是這個家的陌生人。然後,她一下子撲過來,撫摸着我因風吹日曬而變黑的臉,像撫摸一個嬰兒的臉一般。最後,她把頭埋在我的懷裏,竟嗚嗚地哭起來。那一刻,慈母之愛讓我心靈震撼……弟弟妹妹們遠遠地站着,好像不好意思走近我,大妹妹竟也嗚嗚地哭起來。我不禁潸然淚下。
探親的日子總嫌太短,20天的時間如白駒過隙……
離開故里返回村莊的那天,父親送我去火車站。他給我拎着褪了色的綠帆布旅行包,塞的書太多,拉鎖壞了,母親替我用麻繩繫好。父親步行十幾站地,推着自行車把我送到車站,送上火車。
上山下鄉期間,因爲家庭出身不好,我非常苦悶。當時的我既與同一個知青點的夥伴在情感上相隔膜,又被村裏有的青年社員視爲另類。
孤獨寂寞的情緒時常襲上我的心頭。那時,全社會都在批判“讀書做官論”,盛行“讀書無用論”,這期間全國還樹立了兩個榜樣,一個是交白卷的張鐵生,另一個是“反潮流”的黃帥。作爲一名知識青年我感到前途一片渺茫……
兩鬢斑白的父親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
在去火車站的路上,我們父子默默無言,只是在臨分手的時候,父親才緊緊握住我的手深情地說:“回農村後可得抓緊學習呀,社會總要進步,社會要進步,就離不開文化,就離不開有文化的人!我們的民族,我們的國家是不會倒退到穴居時代去的!”
曾當過小學校長的父親,在“讀書無用論”大行其道的年代裏,竟然用他那三十多元工資的三分之二給我買了一大捆書,裝入我的行囊。
回到平陸,在獨自一人給生產隊放羊的時候,父親殷切的話語時常回響在我的耳畔——“社會總要進步,社會要進步,就離不開文化,就離不開有文化的人!”
是啊,我們的民族,我們的國家是不會倒退到穴居時代去的!1977年恢復高考,我考上了大學。野百合也有春天!
父母之愛,依依別情,讓我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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