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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聽到李春波唱的歌曲《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我都會目光迷離,回想起我在冀南農村插隊的小村莊——村中的小河、麥垛、老槐樹,還有那個可愛的姑娘。她雖然不叫小芳,但她有着像小芳一樣善良的心腸。這裏,我姑且將她稱爲“小芳”吧。
上世紀60年代末,“文革”方興未艾。作爲“特務嫌疑分子”的父親整天在單位裏挨批挨鬥。1969年春季的一天,母親低聲對我說:“孩子,你爸爸昨天去‘牛棚’前讓我轉達他的主意,讓你遠遠離開他,遠遠離開這個家,遠遠離開這個城市,去農村插隊落戶。這樣,也少受牽連。你爸爸還給你寫了個條子,讓我給你。”說着,她含着眼淚,遞給我一張字條,我接過來,上面是父親蒼勁的筆跡——我兒,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導我們說:“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光明,看到成績,要提高我們的勇氣!”我覺得,你應該忘掉現在的一切,響應號召,到農村去,開始你自己新的生活。
就這樣初中還沒畢業的我就離開天津,到冀南農村一個村風古樸、土得掉渣的小村莊插隊落戶。那裏的鄉親古道熱腸!這大大地慰藉了我的痛苦之心。
三年多後,一個美麗善良的村姑“小芳”向我求愛,我那痛苦的日子被初戀的美妙打破了。她是村裏“貧協”主席的女兒,根紅苗正。況且,姑娘俊俏,正直善良,敢恨敢愛。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她常常約我到村邊的小河旁,家裏有啥好吃的,她都要給我捎來。能夠被她追求,對我來說是莫大的幸福。
可是,不久“貧協”主席知道了這件事情。有一天晚上,我和“小芳”正在生產隊麥場的麥垛下約會,他突然出現在我倆面前,面沉似水地正告我,以後再也不要和他女兒來往,不要因爲我的出身不好,耽誤了他女兒的前程。
那天深夜,“小芳”敲響了她的乾姐妹、大隊婦女隊長的柴扉,請她去向“貧協”主席求情,婦女隊長爲我們說了不少好話。
其實“貧協”主席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大隊婦女隊長和“小芳”向他講明我的身世後,他很是同情。後來,“小芳”的父母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疼愛我,我感到了生活在這個村風古樸的村莊的美好和愛情的甜蜜。就連同一知青點的夥伴們都對我羨慕嫉妒恨了。我和“小芳”的戀愛就這樣公開化了。
這就意味着我要真正紮根農村一輩子!這在當時、當地就算是一個爆炸性新聞。我們倆也可以經常在夜晚依偎在村邊的小河旁,暢談理想、暢想未來了。不久,“小芳”的母親託大隊婦女隊長鄭重地向我提出成親之事。“小芳”是獨生女,她家希望我做他們家的上門女婿。那天晚上,我去了一趟“小芳”家,我萬分感激地說:“大娘,等我以後回家探親,我一定跟我父母商量好這件事。”
1976年春節回家探親,我對母親提起想與“小芳”成親之事,母親半晌不言語。那時,左鄰右舍的大爺大娘們開始議論給自己的知青兒女辦返城的事情。母親猶豫着對我說:“你要是娶了當地人,生兒育女,往後還怎麼迴天津?”
回到小村,我心事重重。面對“小芳”家人的恩情,“小芳”的愛情,我不能做沒有良心的事。“小芳”問我:“你整天悶悶不樂有什麼心思?”
這之後,身邊的夥伴一個又一個地返城了,一天晚上,我約“小芳”來到小河旁,她彷彿明白了我的心思,沒等我張口,就注視着我說:“我不能拖累你,你不能一輩子就窩在這窮地方,你們家還盼着你迴天津呢。”我聽後潸然淚下……1977年我回到天津,整天忙着找工作。這時“小芳”來信告訴了我一個消息:她已經和村裏的二虎結婚了……
李春波的歌詞唱得真好,就好像爲我和“小芳”唱的: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在回城之前的那個晚上,你和我來到小河旁,從沒流過的淚水隨着小河淌,謝謝你給我的愛,今生今世我不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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