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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覺得,老人與小孩子有着許多的相似之處,同樣的胸無機心,同樣的天真無邪,同樣的愛耍小脾氣,同樣的頑固與執著,他們都害怕獨處,希望有人陪伴,都渴望關愛,希望有人寵溺,但細細品味,老人與孩子還是有着本質上的不同的,孩子是未譜世事的懵懂,老人卻是歷盡滄桑的頓悟,如果是孩子是大天真小寂寞的話,那麼,老人就是小天真大寂寞了。
小天真是老人的可愛之處。步入老年後,兒女們已長大成人不需要他們再操心費力,繁重的工作負累也可以從容卸下,一身輕鬆的老人們終於可以拋開凡俗的牽絆,真正地做一回自己了。
我認識一位老人,他已年屆古稀,卻每天像個孩子般快樂簡單,他退休後和一羣老友組織了一隻電子樂隊,每天清晨,他都要在公園裏和老友們排演操練,看着老人們懷抱電吉他、電貝司搖頭晃腦的模樣,常常令途經的路人忍俊不禁。老人告訴我,年輕時,他非常喜歡西方的搖滾樂,但卻因爲各種原因,只能聽不能學,現在終於有了空閒,一定要把這個年輕時的夢想圓了,每天通過彈奏與演唱,他感覺自己好像年輕了很多,好像是再次步入了那個滾燙的青春年代。
還有一位老人,每天要到城市裏最大的圖書館看書,但他看的不是那些典籍經史,反而是在如今已鮮有所見的老版連環畫,坐在那些泛黃的連環畫面前,戴着老花鏡的老人舉着一隻放大鏡,看得專心而細緻,時不時就會放聲大笑幾聲,他專注的模樣已成爲圖書館的一景。有人問他,爲什麼人老了反而喜歡上了小孩子的東西,他笑着說,自己小時侯家裏窮,看到的連環畫很少,而且總是殘缺,所以當時就立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看全這些連環畫。
兩位老人的天真爛漫令人笑逐顏開,但是,隨着我對他們瞭解的深入,卻發現在這看似快樂的天真背後,卻隱藏着大大的寂寞。
大寂寞是老人的可敬之處。雖然老人們的行爲近乎孩童,但我發現,他們內心深處是滄桑甚至有些寂寞的,這份寂寞是大寂寞,因爲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他們於世上悠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那位沉迷搖滾樂的老人半年前被確診患上了絕症,我到醫院的病房看望他,他仍是嬉笑樂觀,但是眼神中卻有一股抹不去的寂寞與孤獨,老人的幾個孩子都是社會上的成功人士,他們聘請了最好的醫生和陪護人員照顧老人,每天一有閒暇就會來陪伴老人,老人總是說,你們忙自己的事就行,這兒一切都很好,但我卻分明地看到,每次兒女們離去時,老人眼神中都有着一絲不捨,看得出來,他希望兒女們能天天和自己在一起,他什麼都不缺,只是缺少與親人們最後的相處時光。
那位看連環畫的老人同樣是寂寞的,我瞭解到,老人的子女都在遠方工作,最遠的已經移民加拿大了,老人的寂寞無從排遣,才天天隱身圖書館,依靠這小小的天真來排遣這大大的寂寞。
天真而不寂寞,幸福而不空泛,這是兩位老人對於幸福晚年的定義,其實,他們的願望很簡單,只要有親人相伴,這一切都會輕易實現。我想,這不僅是這兩位老人的願望,也是天下所有老年人共同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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